文：西门杨墙外花
前些天夜里，忽然记起一件事来。上一次，也是若干年前的那一次，去佛教圣地鸡足山送上上一次拍的照片时，我又为僧尼们拍了新的照片，这些照片好像还没有给她们送上去！拍的时候约定等下次再来爬鸡足山时，我冲印好照片带来给她们，哪知道这一恍，就是近20年，那几张照片随着家的几度搬迁又不知所踪，顺着这记忆也顿时生出一丝欠意来！同时也萌生了去一趟鸡足山的念头。第二天挑选了几本医书、自带了香桶，拿了几百元现金，决意去朝一次山。
宾川县的人自古就有一个说法，去爬鸡足山前，不去就不要说，要说出口就一定要去，我思量了这一夜想去朝拜一回山，也算是起心动念了，第二天一个人开着车就往圣山去，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，大方向决定不会错的！问题是这些年交通发展太快，老路早已挖断，新的路还没走过，用了导航，前面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人，穿个黄马褂，举着面小红旗把我拦下，说前面修路，问他去朝山走哪条路？他随手一指说，从那边绕老路，顺着他的指向一路狂奔，却是觉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，再下车，问了停靠在路边开大车的驾驶员，才告诉我，那个拿旗子的是个外地人，他搞不清方向，就是要闯过拿旗子的人守着的路段，一直西行就是要去的地方——鸡足山了！
于是调转车头，再导航鸡足山，果然 ，就是要穿过修路那一小段，余下的全是柏油路。 其实多数人都跟我一样犯同样的错误！明明路子走对了，并且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，却偏生选择了放弃，绝像那个挖金矿的人，就差那么一锄了则反身走掉，从而与成功失之交臂！我刚刚闯过的那小段烂路，还不到100米，接下来的就全是柏油铺就的康庄大道了！
一路溜达进入沙址，又是一片茫然，过去只是一个小山村，现在以已经提升成镇，大方向是清楚的，又不知道如何进山门，又问又绕，最后扫了各种码，量了体温，顺着窄窄的柏油路，左一弯又一拐来到了祝圣寺。人很少，车就停在寺院内，下车一抬头，高高的门头上的树枝缝里，隐约能见横提着“退后一步想”五个大字，我不用转回身，我都知道身后刚进来的门头上横提着的是“能有几回来”！
过去来朝圣的人，都是要从这两道门出入 ，往上走，一条山路通到金顶寺，往下走，也是一条山路通到沙址村，出入的人都能看见这几个字，年轻的时候来，看见这几个字也没有细细去品味，今天读来却是视线有小点模糊！是的 ，“退后一步想，能有几回来”，许多地方乃至于这个世界、这个人间你我又——能有几回来！
我要去的是慧灯庵，它在索道的中间，原本没有索道时，从祝圣寺的南边侧门一直向着金顶爬上去，必须经过慧灯庵的门口，位置几乎在中段，下山的人到了那里腿抖脚酸，上山的人到了那里气喘如牛，都要停下来歇歇脚，慧灯庵就成了朝山的人中途要歇脚的一个好去处，因而这个庵香火鼎盛，仙气淼淼，祥瑞缭绕，庵里的尼姑们又个个慈眉善目，所以我每过必进去叨扰。
那时慧灯庵的大门，就在路靠山的一面，对面是山谷是原始森林，我们局系统来的人，无论是哪级的或者是更高级别的人来检查工作，只要去爬山，局长都会安排我和他一路陪同，因为山太高、太陡、路太难走，别人都不愿意去，只有我是刚分回来的年轻小伙，所以必去，于是乎我后腰上插着把枪，脖子上挂着单位上的高级照相机，气喘吧齁汗流浃背的走在最前面，第一次去那里歇脚时，就认识了慧灯庵的师傅，并帮她们拍了合影……今天就是要去还愿的，照片丢了，我得上去说一声，不然显得做人不讲究！
问路，还是要问路，工作人员告诉我顺着这个围墙外面的小路一直走，就能到慧灯庵，导航在这种岔道多的地方吃不开，因为每错一段路折回来都是大陡坡，你折腾不起！沿着石台阶一级一级向上爬，气喘吁吁汗入雨下……终于到了，但却不见庙门，仔细打量，原来是在原有的门前砌了围墙，辟出了一个前院，原来的慧灯庵的门已经变迁成二门，而围墙的门，又开成一个用钢筋焊接的小小的一个角门，好像前两天刚刷了银粉漆，滴滴淌淌了一地。进得庵门，鸦雀无声，没有一柱燃烧着的香，拿出自己带来的香筒抽出三柱，才发现自己不抽烟了没火，仔细看看，见玻璃橱柜里有一盏油灯燃着，顺手点燃了沉香插到大香炉里，拜完，还是无人，走到西边的二楼一间一间看看，全是些空房间，有的摆着两张烂床，又有点像是废弃的民宿，下楼进了正殿，当年的菩萨还在，就是没人，出门高喊几声，终于从东边的二楼上走下来一个比丘尼，普通话，白而稍胖，双手腕都带有玉镯、手串，对她说明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的来意，则是一问三不知，经她的反复查证比对，最终认定，原来我要寻的一个年长的师傅，前些年已经圆寂，另一个是她的师傅，已经离开慧灯庵多年，很是有礼貌，为我打了两通电话，无人接听，告诉我她师傅的电话号码，我又打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……
我还只能趁着天亮着赶紧下山，这座山林子大得很，林子一大，白天什么鸟都有，晚上什么兽都来。
一路走下来，太阳开始慢慢西下，深林中的光线也逐渐暗了下来，走到马站的一个交叉路口，正想抄近道走条小路，小房子里走出来个笑咪咪的年轻人善意的对我说：这条路你莫走，野猪多。指给我从元宵街出去停车场，从停车场边的小路可以下到祝圣寺。沿着他指的路线果然又绕回了深林里面，还是石条铺成的石楼梯，一级一级又一级无穷无尽……下台坎直下得两股颤颤哆嗦得停不下来，好容易见到几个摆成凹型的石条凳子，坐下来歇了一会脚。这时候，夕阳已经斜照在树梢，林间已经开始有点黑暗下来的意思，觉得方圆几里都应该没有人，只隐约听见远处山涧底的流水细细的流淌着，还有冷不丁的一声鸟鸣，空气是又凉又甜……一回身，一只破了相的公猴，无声无息像个幽灵一般，不知道何时吓然蹲坐在我背后的石条上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，盯盯的上下打量着我，它无声无息的出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，定睛细看，好壮实的一只猴哦，并且那么丑陋！应该是过去争霸中受的伤，脸上有多处伤口，上嘴唇被咬掉了三分之一，锋利的牙齿依稀可见，，见我是一个人，手无寸铁便毫无畏惧，我拿出手机准备去拍它的照，它竟敢扑过来攻击我，真是泼猴！也真是的，凡人也一个样，丑 ，必恶！接着又过来一只失去了右手掌的母猴，这应该是对患难夫妻，经历过部落战争……随着由远处有节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，猴们开始向石楼梯两边的山坡上慢慢躲开。再往下走了一段，见一只野猫蹲在路边，明亮而机警的绿眼睛环顾注目着我走过它身边，但已不敢再去招惹，怕它飞扑过来抓我脸上一把！再往下走了好一段，又发现路边由三个石条支起的凹字型石条凳子的侧面，在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，有人用粉笔写了两行字：我停下脚步凑拢过去一字一句的辨读：若干年前我求你还俗跟我走，几十年后我决意削发随你来！读完粉笔字，我惨然一笑，起身继续下台坎……
有趣！还是人类才有趣！动物之间存在的只是饮食、男女、攻击三个本能，而只有人类才多演化出来了智慧、情志和思想，演化出了爱，如果剥离掉人类多余的这小点，我们依然还是动物！和它们没有两样！再往下走了一程，绕过面前黑压压的原始森林，终于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……
回首这一段从高到低的路程，有点像从天上步回人间的错觉，也不知怎的，无论如何，可能是终于来了了一台事的原因，心中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！
从年轻时候的缘起到今天的缘灭，跨越了漫长的几十年，一切似乎都是天定，有一会儿，连自己都觉得是做了一个仙气飘飘的梦！话说到这里，如果我找不到那几张照片的话，别人一定会误认为我吹牛！胡说！
如果以后又找到了那些照片呢？我还应该送去吗？应该！还能联系得上么？我真不知道？
还是！随缘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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