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：人面桃花伴君回

文/美心门

《惊蛰》（三首） 其一 虫蛇侧耳听惊雷，春情无限飞上眉。 大地初醒换新妆，人面桃花伴君回。 其二 潇潇细雨洗山青，隐隐春雷响鼓声。 东风浩荡扫霾去，神州无恙乐耘耕。

其三 一声惊雷破春愁，百蜇萌动竞自由。 漠漠原野泼绿色，灼灼桃红映碧流。 “春雨惊春清谷天，夏满芒夏暑相连……”。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，老师就教会我们摇头晃脑地吟唱这二十四节气歌。长大后才明白，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，让我们赞叹不己的是先人的智慧，每一个节气除了与物候、时令的奇异吻合与准确对应外，还有就是先人为它起了一个个东方田园风景般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。立春，雨水，惊蛰，春分、清明、谷雨……等等。当稚嫩的童声唱出这一连串的节气名称时，我眼前仿佛徐徐展开一幅幅色彩斑斓的中国画，像电影在播放；耳边仿佛听到春雨沙沙、新笋破土、麦苗拔节和百花盛开的声音，像音乐在奏响。而在这“惊蜇”节气里，我分明又听到隐隐春雷、地下虫蛇、山林布谷及万千生灵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欢快叫声……

“惊蛰”，古称“启蛰”。“蛰”者，藏也。冬眠的动物藏起来，不饮不食，被称为“蛰”。西汉礼学家戴德在《大戴礼记》记载：“正月启蛰，言发蛰也。”后来，因为汉景帝的名字叫刘启，为了避讳，把“启蛰”改为“惊蛰”，沿用至今。 另据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：“二月节……万物出乎震，震为雷，故曰惊蛰，是蛰虫惊而出走矣”。

“惊蛰”，作为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，标志着仲春时节的开始。天地之间，到处春意盎然，生机勃发。“众蛰各潜骇，草木纵横舒”（东晋.陶渊明）。清冷沉寂一冬的原野上，弥漫着浓浓的春天气息。春雷响，万物长，百蛰醒，虫蛇动，溪泉开。“小园几许，收尽春光。有桃花红，李花白，菜花黄…正莺儿啼，燕儿舞，蝶儿忙”（北宋.秦观）。正如当代作家苇岸之感叹：““惊蛰”，两个汉字并列在一起，即神奇地构成了生动的画面和无穷的故事。你可以遐想：在远方一声初始的雷鸣中，万千沉睡的幽暗生灵被唤醒了，它们睁开惺忪的双眼，不约而同，向圣贤一样的太阳敞开了各自的门户……到了惊蛰，春天总算坐稳了它的江山。” 节气四季轮替，亘古不变。节令成为季节奔跑的号令。今天“惊蛰”，从天边传来的隐隐春雷声，如战鼓擂动，也是一首昂首前进的进行曲。 古人分惊蛰为三侯：一候桃始华；二候仓庚鸣，即黄鹂鸣翠柳；三候鹰化为鸠，即斑鸠、燕子等鸟类在林间翻飞。一候桃花先开了，桃花最先感受到春天的气息。 “红杏深花，菖蒲浅芽，春畴渐暖年华”。中国古代《诗经》中的桃花最为妖艳动人。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”，到了谈情说爱、谈婚论嫁的年纪，那就是炽热爱情的宣言。桃花之美，正如春心萌动的妙龄女子与爱情的不期而遇，浪漫热烈，却又隐秘羞涩。“去年今日此门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”（唐.崔护）。从此，人面与桃花的意象，在中国上千年的历史时空中反复叠映、重放，愈发鲜活生动。我们通过唐代考生崔护的这一次致命邂逅，读懂了“问世间情为何物，直叫人生死相许”的执念和“彩云易散琉璃脆”的无奈及物是人非的沧桑。故此，今天“惊蜇”，我为崔护的这首诗翻个案一一无限春情中，“人面桃花伴君归”。“君”者，天空、原野、山川、河流、花鸟鱼虫和你、我、他等生灵也…… “东风浩荡扫霾去，神州无恙乐耘耕”。惊蛰，人们把它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。有农谚也说："过了惊蛰节，春耕不能歇"、"九尽杨花开，农活一齐来。"唐诗有云："微雨众卉新，一雷惊蛰始。田家几日闲，耕种从此起。丁壮俱在野，场圃亦就理。归来景常晏，饮犊西涧水。饥劬不自苦，膏泽且为喜"（唐.韦应物）。田园牧歌，牛欢马叫。在这繁花似锦的季节里，田间风雨中的农人，在原野上耕耘；钢筋水泥中的闲人，则可在书本里忙活。“今年二月冻初融，睡起苕溪绿向东。客子光阴诗卷里，杏花消息雨声中”（南宋.陈与义）。“惊蛰”里，在诗意中流连忘返，则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 “浮云集。轻雷隐隐初惊蛰。初惊蛰。鹁鸠鸣怒，绿杨风急。 玉炉烟重香罗浥。拂墙浓杏燕支湿。燕支湿。花梢缺处，画楼人立。”（宋·范成大《秦楼月.浮云集》） 绿杨随风，红杏出墙，春风细雨中，“落花人独立，微雨燕双飞”。

“春愁一段来无影。著人似醉昏难醒。烟雨湿阑干。杏花惊蛰寒。唾壶敲欲破。绝叫凭谁和。今夜欠添衣。那人知不知。”（宋·萧汉杰《菩萨蛮·春雨》）春雨潇潇，微风拂面，画楼外阳台上的栏杆己被淋湿了，杏花和那远方的人儿一样，心里有些寒意袭来。春愁浓酽，化不开，剪不断，理还更乱了…… “惊蛰”的雷声，从天际传来，惊醒了百虫千卉，也一下子惊醒了昏沉沉中的我。“一声惊雷破春愁，百蜇萌动竞自由。”《易经》曾说过：“君子藏器于身，待时而动。”我们人类，也不过是“惊蛰”中万物生灵的一分子而己，也必须遵循自然之大道，顺时而动、顺势而为，才是生命存活和生生不息的本真。在人生的低谷期，取暖于土壤，蛰伏于市井，冬眠于红尘，反省过往，救赎自己，方能厚积薄发，享受生命中的欢乐和诗意。“东风浩荡扫霾去，神州无恙乐耘耕。”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里，回应这春雷声声，去寻找人生之路上的桃花源吧…… “春路雨添花，花动一山春色。行到小溪深处，有黄鹂千百。飞云当面化龙蛇，夭矫转空碧。 醉卧古藤阴下，了不知南北。”（宋·秦观《好事近·梦中作》） 我相信，“惊蛰”过后，雾霾总被东风荡涤干净，疫情必将被人类消失。“胜日寻芳泗水滨，无边光景一时新。等闲识得东风面，万紫千红总是春。”（南宋.朱熹《春日》）你听啊！黄鹂又在歌唱；你闻啊！春风花草香；你看啊！“泥融飞燕子，沙暖睡鸳鸯”（唐.杜甫），大地己经换上新装，“漠漠原野泼绿色，灼灼桃红映碧流”。人面桃花又一次伴你左右，回到了梦中的故乡。梦中醒来，春和景明，我深深地感觉到了天地之间，到处充满着生机、爱情、温暖和力量……